发布时间：2025.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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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最大的肉类加工商 JBS 于周五在纽约上市，标志着巴蒂斯塔兄弟的戏剧性转变
近八年前，韦斯利和乔斯利·巴蒂斯塔因卷入一场几乎推翻总统、玷污其全球肉类帝国名声的腐败丑闻而身陷囹圄。
当 JBS 于周五开始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交易时，这对来自巴西的兄弟们早已将那段往事抛诸脑后，这标志着近年来商业史上最戏剧性的复出之一。
JBS 作为食品行业的巨头，其长期渴望的美国股票上市，是这两位将家族屠宰场转变为全球最大肉类加工商的男人们的一个重要时刻。
该集团表示，将其主要股票交易场所从圣保罗的 B3 交易所转移到纽约证券交易所，将为其打开更廉价融资的大门，并提升其股价——目前其股价相较美国竞争对手存在折价。
“凭借更强的资产负债表、更稳健的财务状况以及更广泛的资本市场准入，JBS 将能够增加产量，助力全球粮食供应，”首席财务官吉列尔梅·卡瓦尔坎蒂表示。
曾因坦白参与政治贪腐计划而在巴西被视为弃儿的这两位亿万富翁牛肉大亨，如今再次走入聚光灯下。他们在活动中与巴西政商界名流交往，甚至最近在巴黎与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合影。
《金融时报》采访了约十几位曾为他们工作或认识他们的人士。“他们重返舞台非常重要，”一位受访者说，“他们的生活围绕着这一切。”
然而，这种公开的重新出现也加剧了外界对兄弟俩及其活动的审视，从 JBS 的环境影响到他们的政治关系。
这家肉类加工商是巴蒂斯塔家族控股集团 J&F Investimentos 的核心资产，该集团持有 48%的股份。该集团业务涵盖金融科技、能源到化妆品，自称是巴西最大的私营雇主，拥有 18 万名员工。
韦斯利·巴蒂斯塔是较为低调的兄弟，据说他是一位备受尊敬的管理者，注重运营细节 © Tuane Fernandes/Bloomberg
乔斯利·巴蒂斯塔则更为外向，员工称他专注于 J&F 的新业务和多元化发展 © Andre Coelho/Bloomberg
从环保人士到美国牛仔的反对者呼吁投资者和监管机构阻止 JBS 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原因包括兄弟俩复杂的历史、与牛牧业相关的亚马逊森林砍伐问题以及牲畜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活动组织“全球见证”成员亚历山德里亚·里德称此举是“对人类和地球的双重灾难”。
韦斯利和乔斯利·巴蒂斯塔拒绝了采访请求，但 JBS 否认了这种描述，坚称公司致力于打击森林砍伐，并正在实施可持续做法以减少碳足迹。
与环境问题同时，代理顾问建议少数股东拒绝上市提案，因为新的双重股权结构可能会将85%的投票权交给巴蒂斯塔家族。
公司指出其他大型公司也有类似的安排，声称这将确保一个对其成功至关重要的控股股东。最终，外部投资者批准了这些计划。
“这是一个巨大的价值机会，”股东 Mason Capital Management 的创始人 Michael Martino 说。“吸引力非常简单。这是一家规模庞大、具有巨大规模经济效应的主导企业。”根据 LSEG 的数据，该股开盘价为 13.65 美元，收盘时上涨近 2%，市值约为 150 亿美元。
然而在巴西，这对兄弟依然是具有分裂性的公众人物，他们备受争议的记录仍能引发警惕。
有人质疑他们重新崛起反映了这个国家的什么状况。“巴蒂斯塔兄弟是长期困扰巴西的有罪不罚现象的完美代表，”曾任大规模反腐行动“洗车行动”首席检察官、但未参与巴蒂斯塔案的德尔坦·达拉尼奥尔说。
与兄弟俩关系密切的人说，他们已经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尽管并非所有人都信服。“他们再次活跃于权势人物之间，但尚未完全恢复公众舆论中的形象，”一位熟悉他们的人说。
JBS 的名字来源于兄弟俩的父亲何塞·巴蒂斯塔·索布里尼奥，他于 1953 年在巴西内陆开设了一家小肉店。几年内，他开始为建设新首都巴西利亚的工人供应肉类。生意逐渐发展，他的两个儿子也加入了进来。
从2000年代中期开始，兄弟俩通过在拉丁美洲、美国和欧洲的收购以及在圣保罗上市，展开了海外扩张。
这场迅猛的崛起得到了巴西国家发展银行（BNDES）的资金支持，该银行目前持有 JBS 近五分之一的股权。它受益于前任政府——由总统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领导的工人党——推动打造“国家冠军”的政策。
尽管批评者抨击该政策是对公共资金的浪费，但 JBS 对 BNDES 来说非常有利可图，自 2007 年以来，BNDES 在股票上投资的 81 亿雷亚尔（15 亿美元）几乎获得了三倍的回报。
圣保罗大学农商学教授 Thiago Carvalho 表示，成功的根本在于对效率的不懈追求：“JBS 是最早实现真正专业化的本土肉类加工企业之一。即使进入其他业务领域，他们也力求做到最好。”
53 岁的 Joesley 负责与政府的关系。根据员工说法，他现在的重点是 J&F 的新业务和多元化。在 Instagram 视频中，他分享励志建议。“要做第一个到达的人。这将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你们无法想象的不同，”他在一段视频中对学生们说。
韦斯利，55岁，性格较为内向，是一位备受尊敬的经理，善于关注运营细节。员工们表示，这对兄弟的职业道德和对经理的授权贯穿于公司的文化中。
然而，2017 年 5 月，这两兄弟以及 JBS 及其母公司集团的另外五名高管向检察官承认，曾向数百名公职人员和政治候选人支付了数百万美元，以换取诸如资金支持等好处。
在“洗车行动”的一个分支调查中，这场震动巴西政坛的政治贪腐调查中，指控包括一段当时总统米歇尔·特梅尔似乎与乔斯利讨论贿赂的秘密录音。这引发了要求特梅尔辞职的呼声。
“我们犯了错误，表示道歉，”乔斯利当时在一封公开信中写道。
认罪协商和罚款确保没有刑事指控。J&F 同意向巴西当局支付创纪录的 103 亿雷亚尔罚款，分 25 年支付。随后又根据与美国司法部的类似合作协议支付了 2.56 亿美元。
这家肉类加工商坚称已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并改革了合规系统以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首席财务官卡瓦尔坎蒂表示，违规行为是少数几个人所为：“这并非制度化行为。”
尽管兄弟俩辞去了高级职务，JBS 和 J&F 在和解后都出售了资产，但这场动荡并未从长远来看减缓这家肉类加工商的势头。该集团起初专注于牛肉，后来扩展到家禽、猪肉、羊肉，以及最近的其他蛋白质产品，如鱼类、植物基替代品和鸡蛋。
与许多被“洗车行动”盯上的大型建筑承包商不同，自丑闻爆发以来，JBS 一直在繁荣发展。对其支持者来说，这证明了其商业模式并不依赖贿赂。自 2017 年以来，其营业额增长了 50%，去年达到 772 亿美元。净利润为 18 亿美元，债务有所下降。
对于观察巴西公共生活的人来说，巴蒂斯塔家族的政治复兴得到了总统卢拉去年访问 JBS 工厂时的认可。
“乔斯利和韦斯利让这家公司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蛋白生产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值得自豪的事情，”这位左翼人士说道，他在本世纪初 JBS 起飞时正担任他的第一任公职。
几周后，兄弟俩参加了由卢拉在总统府主持的肉类行业代表会议，讨论洪灾后的救灾事宜。上个月，乔斯利曾与该国中央银行行长会面。
“巴蒂斯塔兄弟重返政治舞台，”盖图利奥·瓦加斯基金会政治学教授爱德华多·格林说。“他们在巴西利亚拥有很大的影响力。”
鉴于 JBS 过去从公共部门获得的利益，这些表象在某些方面引发了质疑。
该集团表示，这种接触并不罕见：“作为巴西最大的私营雇主，J&F 集团在其运营的所有地区与公共当局保持持续对话是自然而然且理所当然的，这始终完全遵守适用法律及其行为和道德准则。”
内部人士和顾问表示，与政府之间不存在特殊关系、裙带关系或不当影响。他们还指出，巴蒂斯塔的公司是在前右翼总统雅伊尔·博索纳罗执政期间获得基础设施许可的。
牛群在亚马孙州漫游。去年，巴蒂斯塔兄弟卷入了一场新的政治争议，反对派议员指控他们对亚马孙州扩展业务的 J&F 旗下公司Âmbar Energia 给予了优惠待遇 © 华盛顿邮报/盖蒂图片社
“一位熟悉 J&F 的人士表示：‘他们的思维方式不是左派或右派的问题，而是权力的问题。’”
巴蒂斯塔家族的救赎之路也因一系列有利的法律结果而变得顺畅。
2023 年，两兄弟被巴西证券监管机构宣判内幕交易无罪——他们曾因此在 2017-18 年被羁押六个月，J&F 称此判决为“纠正了一项不公”。随后，他们于去年重新加入了 JBS 董事会。
在另一项关键裁决中，2023 年 12 月，一位最高法院法官暂停了 J&F 的巨额罚款，表达了对与检察官达成协议是否自愿的疑虑。
这符合对“洗车行动”遗产的更广泛拆解。反对者称该调查具有政治动机，并涉及滥用正当程序。（在被判刑的数十名政治家和商人中，包括卢拉，他的定罪后来被推翻。）
然而，罚款的暂缓引发了批评者关于利益冲突的质疑，因为该法官的妻子曾在一宗无关案件中担任 J&F 的法律顾问。一位与该法官关系密切的人士此前表示，巴西法律并不要求该官员回避。
去年，巴蒂斯塔兄弟卷入了一场新的政治争议。反对派议员指控卢拉政府对Âmbar Energia 给予优惠待遇，Âmbar Energia 是 J&F 旗下在电力行业扩张的企业。
Âmbar 已同意购买 12 座燃气发电厂，这些发电厂的客户包括亚马孙州丛林地区一家财务困难的区域电力分销商。
一项支持亚马孙州分销商的政府措施改变了其与Âmbar 发电厂的合同，将未来付款的负担转嫁到全国客户的账单上。
“让我担忧的是利用法令将……损失转嫁给消费者，从而使特定商业集团受益，”右翼国会议员阿德里安娜·文图拉说。“这给人的印象是偏袒。”
政府和 J&F 对此指控予以强烈否认。矿业和能源部表示，该措施并非旨在惠及某一特定公司，而是为了保障该地区的电力供应。
技术小组制定的潜在分销商援助方案在Âmbar 赢得电力资产拍卖几个月前已被公开，该公司补充道。
J&F 表示：“任何这些解决方案都将解决四个月后由Âmbar 签署的收购中涉及工厂的信用风险。”
政府内部人士认为此次袭击具有政治动机，是由电力设施的落选竞标者发起的。
圣保罗民众抗议米歇尔·特梅尔，因针对这位前总统的指控中包括一段他似乎与乔斯利·巴蒂斯塔讨论贿赂的秘密录音细节 © Cris Faga/NurPhoto/Getty Images
然而，对该集团更广泛政治活动的关注并不限于巴西。美国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最近质疑，家禽生产商 Pilgrim’s Pride（JBS 的美国子公司）今年向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就职典礼捐赠的 500 万美元——这是收到的最大一笔捐款——是否是为了“讨好”政府。
“我们在参与公民事务方面有着长期的两党合作历史，期待与政府合作，”Pilgrim’s Pride 表示。
即使巴蒂斯塔兄弟已经实现了个人复出，JBS 公司一直以来的一个痛点是环保活动人士长期指责该公司助长了关键生态系统的土地清理，以便为牛群放牧腾出空间。
公司回应称，其“零容忍”采购政策禁止从存在森林砍伐、强迫劳动或位于土著土地上的农场采购。
首席财务官卡瓦尔坎蒂表示：“我们有利益关系不让[森林砍伐]发生，因为我们依赖气候来为动物提供牧场。”
在 JBS 位于圣保罗的总部，一套地理空间监测系统显示了其全国所有供应商的位置。过滤器显示公共机构发现的问题，公司将存在违规的农场列入黑名单——目前有 14,000 个。然而，巴西的牛只在到达屠宰场之前可能会经过多个农场，这使得追踪动物的真实来源变得困难。
从明年起，JBS 将要求供应商提供他们的采购来源信息。它运营着一个由现场办事处组成的网络，为牧场主提供帮助，以遵守环境法规。
“农民必须对动物的合法购买负责，”JBS 巴西可持续发展总监 Liège Correia 说。“我们现在与我们的直接供应商共同承担这份责任。”
根据非政府组织 Imazon 的说法，牛肉生产是亚马逊森林砍伐的主要原因。研究员保罗·巴雷托表示，该公司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公司及整个行业需要采取更多行动，特别是在供应链下游的“间接”供应商方面。
JBS 认为，唯一的根本解决方案是强制实施全国范围的牛只识别系统。与此同时，它正在支持亚马孙州帕拉的一项倡议，该倡议将通过强制性的电子耳标追踪动物的整个生命周期。
尽管作出了承诺，JBS 仍是去年巴西环境机构因涉嫌在非法砍伐的土地上养殖或购买牛只而被罚款的肉类加工商和牧场之一。
公司表示，环保机构所指出的购买行为均未发生在禁区内，现正在提出上诉。
韦斯利和乔斯利·巴蒂斯塔的宏大抱负体现在 J&F 承诺在未来四年内向巴西投资约 70 亿美元，并创造 3 万个新就业岗位。
该集团最近赢得了一场长期法律争斗，成功获得巴西一家大型纸浆厂的全部所有权，通过债务融资以150亿雷亚尔（27亿美元）买断了另外49%的股份。
工人在巴西拉帕的 JBS 工厂处理家禽。反对者试图说服投资者和监管机构阻止该公司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原因是巴蒂斯塔兄弟的复杂历史以及对亚马逊森林砍伐的担忧 © Eraldo Peres/AP
据评级机构标准普尔的分析师称，J&F 合并收入、收益和债务的大约九成来自 JBS，他们表示目前并不担心该集团的扩张计划。
JBS 正进一步进入加工食品领域，以减少对大宗肉类价格波动的暴露。“我们希望公司越来越多的收入来自预制食品和品牌，”Cavalcanti 说。
其一半的销售额来自美国，并且向中国有大量出口，现在正投资25亿美元在尼日利亚建厂，押注非洲肉类需求的增长。
“公司正处于一个非常积极的阶段，”券商 XP 的分析师莱昂纳多·阿伦卡说。“多元化是其实现更高利润率的一种方式。”
对于所有怀疑这对兄弟忏悔的人来说，他们并非没有崇拜者。
“他们所取得的成就是难以置信的。JBS 是国家的骄傲，”巴西最大蛋品生产商 Granja Faria 的创始人里卡多·法里亚说。
“我和他们做生意已经有10年了，从未遇到过任何问题。他们很强硬，但总是公平。我认为他们从那些问题中变得更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