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6.12
源地址：https://www.bloomberg.com/news/features/2025-06-11/wealth-exodus-leaves-britain-counting-cost-of-taxing-non-doms
英国政府表示，取消富人的特殊税收优惠将带来数十亿收入——但日益增长的财富外流正在考验这些说法。
随着富裕人士离开伦敦的速度加快，数字开始积累：工党的旗舰“征税富人”政策有可能成为英国经济的净负担。
几乎每天都有大型投资者或企业家离开，此前政府废除了对非本土居民——即来自海外的富裕居民——长达两个世纪的税收优惠。亿万富翁 Checkout.com 创始人 Guillaume Pousaz 和埃及首富 Nassef Sawiris 是逃往欧洲和中东金融中心、寻求更轻税负的代表人物，最初零星的离开迅速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外流。
彭博社对 500 万份公司文件的分析显示，近几个月离职的商业领袖数量大幅激增，约有 4400 多人在过去一年中披露了海外迁移。近期一系列研究警告称，如果非本土居民（non-doms）以许多顾问预测的速度离开，英国将在未来四年内失去数千个工作岗位，损失高达 122 亿英镑（165 亿美元）。
这一切为英国近年来最大规模的财富外流奠定了基础。作为一个曾以成为全球精英中心而自豪的国家，英国正面临一个潜在的严重且非被迫的经济失误。政府押注对非本地居民的变革将带来 330 亿英镑的额外税收，但持不同意见的声音对就业和经济增长的影响给出了更为严厉的预测 。
6 月 7 日，伦敦市中心的一场反紧缩示威。民众抗议呼吁政府加大对富人征税和解决不平等问题的力度。 摄影师：Henry Nicholls/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目前，许多辩论都围绕一个关键点展开：如果典型的非本地居民中超过四分之一选择离开，这项政策将开始适得其反——这将使基尔·斯塔默领导的工党政府蒙受损失，并带来进一步的经济压力。鉴于离开的速度加快，许多人认为在这群虽小但财力雄厚、能够影响政府支出预测的人群中，这个数字是现实的。
“如果未来几年我们达不到那个水平，我会感到震惊，”伦敦律师事务所 Charles Russell Speechlys 的私人客户合伙人 Catrin Harrison 说。“我们将达到 25%的门槛。”
关于近期离境的可靠数据难以获得，部分原因是英国当局通常在每个税务年度结束后才披露非本地居民人口的变化。该国在该制度于 4 月终止时统计了约 74,000 名非本地居民，其中最大的一群是使用所谓“汇款基础”（remittance basis）的人群，该制度仅对带入英国的离岸财富征税。在他们当中，日益增长的不满迹象十分明显 。
伦敦金融区已经失去了亿万富翁投资者和对冲基金经理。 摄影师：Jose Sarmento Matos/Bloomberg
近几周离境人数的增加涵盖了从科技企业家到拥有悠久欧洲财富的继承人，以及面临更高税负的超富英国人。根据对公司申报文件的分析，4 月份的离境人数比 12 个月前增长了 75%，达到四年来的最高水平，金融、保险和房地产等非本地居民（non-doms）常从事的行业的离境速度甚至更快。工党决定将非本地居民的海外资产纳入遗产税征收范围，这进一步加剧了离境的动力。
越来越多的英国公司董事选择移居海外
提交新居住国的公司董事人数
为英国私人财富部门服务的人士——这是该国以服务业为主的劳动力中有影响力的一部分——正亲眼目睹这一后果。十多位接受彭博社采访的律师及其他超富客户顾问表示，他们15%到三分之二的非本地居民客户已经离开或正在计划离开英国。根据彭博亿万富翁指数，已经离开的这些个人掌控或分享的财富总额至少达1100亿美元。
“每天都有另一个客户离开，”英国税务顾问马克·戴维斯说，他表示大约三分之二的约 300 名非本地居民客户已经离开或计划离开。“英国曾是顶级的迁居目的地，原因包括教育、生活方式、多样性，当然还有税收，但现在普遍感到沮丧 。”
Checkout.com 亿万富翁纪尧姆·普萨兹最近离开伦敦前往摩纳哥摄影师：Rita Franca/NurPhoto/Getty Images
近期的离开事件让人们得以一窥英国首都鲜为人见的奢华一面，凸显其作为财富磁石的成功。自五月底以来，印度最大财富继承人之一现已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定居，而拉扎里家族的两名成员——这家族是伦敦最大房地产所有者之一的富裕家族——已披露他们通常居住在塞浦路斯。
多年来，非本地居民享有的特权，除了私人银行圈子外，是一种明晃晃的秘密。该制度始于殖民时代，允许全球富豪——无论是大宗商品大亨还是欧洲科技高管——迁居英国，避免对海外收入征收本地税，同时享受世界级城市和英国其他吸引力。伦敦的少数同类城市最初几乎没有提供类似待遇，富人们抓住了这个机会。
非本地居民制度的支持者指出，他们每年缴纳的税款超过80亿英镑，以及为英国带来的其他好处，如创造就业和慈善事业。反对者则称其为一种过时的制度，在一个需要应对税收最小化并更有效分配财富的世界中显得格格不入。
随着外流人数增加，政府保持乐观，指出保守党早已开始削减非本地居民的特权。工党引用预算责任办公室的数据称，这些变革将在未来五年内增加 338 亿英镑的税收收入，尽管 OBR 对这些预测存在一定不确定性。一些优惠措施将缓解变革带来的影响，包括为最新非本地居民提供的为期四年的新税制，政府称其“更简单、更具吸引力”。
“这是一群高度流动的人群，”财政大臣瑞秋·里夫斯上个月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表示。“我们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包括一些最富有的人，来到英国，因为这里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Reeves 在五月表示，得益于英国的商业环境，英国每年仍吸引数千人。 摄影：Tolga Akmen/EPA/Bloomberg
尽管公开表现得很镇定，财政部官员和部长们仍在密切关注。英国税务机关在政策变更前也评估了预期影响，这为预算责任办公室（OBR）对非本地居民流失人数的评估提供了依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了这一情况，但因涉及私人事务要求匿名。
财政部发言人拒绝置评。
与之前15年的非本地居民制度相比，新政策的持续时间相对较短，因未能为潜在移民提供更多稳定性（例如足够时间让子女在英国完成学业）而受到批评。
决定将非本地居民（non-doms）的海外资产纳入英国 40%的最高遗产税率，是工党近期的一项关键变革。海外资产通常构成非本地居民财富的主要部分，而英国仅对英国境内收入征税的税收政策，鼓励他们将资产保留在海外。许多人对这一举措感到震惊。
“这一切只有一个计算，那就是遗产税，”55 岁的 Magda Wierzycka 说，她曾是非本地居民，2019 年从南非移居英国。
许多已经离开的富裕外国人是婴儿潮一代或 X 世代，这个年龄段的人通常非常关注财富传承。在 4 月初之前离开，减少了离开英国后长达十年仍需承担英国遗产税的风险。
英国的非本地居民人口
总额仍低于疫情前水平
英国的损失成为了瑞士、摩纳哥、意大利和塞浦路斯等欧洲中心的收获——其中一些国家推出了自己的制度以吸引富人。
亿万富翁法国继承人安妮·博福尔（Anne Beaufour），61 岁，52 岁的德国投资者马克斯·戈特沙尔克（Max Gottschalk），他曾帮助亿万富翁班福德家族推动英国的氢能投资，以及 49 岁的巴西“橙子王”女儿格拉齐埃拉·库特拉莱（Graziela Cutrale），最近都离开了英国，前往其中一些司法管辖区。
“我带着很高的期望来到这里，”Wierzycka 说，她创办了总部位于伦敦的风险投资公司 Braavos，目前正在考虑回南非。“我带来了投资资金。”
Magda Wierzycka 正在考虑返回南非。 摄影师：Alon Skuy/Sunday Times/Gallo Images/Getty Images
一些人在工党 7 月胜选后开始规划逃离路线，因为该党计划修改税收政策。游说团体“英国外国投资者”反对这些改革，并在 Reeves 首次预算案前委托研究，警告她的改革可能每年使英国损失 10 亿英镑，随后亚当·斯密研究所发出更严厉的警告。
根据对英国公司申报的分析，2024 年 10 月秋季预算案公布前夕，Reeves 确认了非居民最担心的情况，导致大量离境潮涌现，成为 2024 年离境最频繁的月份。
“非居民普遍感到难以置信，认为政府迟早会醒悟，”英国外国投资者首席执行官 Leslie Macleod-Miller 说。
英国非居民纳税收入
非居民每年缴纳超过80亿英镑（107亿美元）的税款
Reeves 今年早些时候在达沃斯表示，政府一直在“倾听社区的关切”，并在延长允许前非居民将离岸资产以较低税率带入英国的政策。
到目前为止，英国的大量外流主要流向东方。根据彭博社的分析，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已成为首选目的地，迪拜和阿布扎比尤其吸引寻求免税薪酬和奖金的对冲基金高管和交易员。曾在 Louis Bacon 的 Moore Capital Management 伦敦分支工作的 Lucca Norton，以及金融市场经纪公司 Magna Capital 的首席执行官 Alexander Ginzburg，都已迁往该地区。
对冲基金高管和交易员大量涌向阿联酋，主要是因为那里承诺免税的奖金和薪酬。 摄影师：Natalie Naccache/Bloomberg
意大利正成为吸引私募股权高管的重要中心，这些高管可以利用其为期 15 年的制度，通过支付每年 20 万欧元（22.8 万美元）的固定费用，避免对海外收入征收当地税收。收购交易专家 Tim Hanford（JC Flowers 联合总裁）和 Francois De Mitry（曾在法国私募股权公司 Astorg 伦敦团队工作十多年）就是其中的代表。
这个地中海国家在2017年启动了非居民制度，而英国则在同年对其制度进行了重大限制。根据最新官方数据，在英国最终决定取消非居民优惠之前，大约有1万人曾申报该身份但已成为完全税务居民。这批前非居民通常每年缴纳超过20亿英镑的税款。
阿联酋吸引迁移的公司董事
自2024年10月预算案以来，公司董事在变更居住地申报中列出的主要目的地
英国在财富方面历来表现出色。根据瑞银集团的数据，英国拥有全球第三多的美元百万富翁，超过300万人。尽管如此，国家支出监管机构表示，尽管最富有的1%人群已经缴纳了所有个人税收的四分之一，英国仍有可能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
根据彭博社的计算，非本地居民平均每年缴纳约12万英镑的就业税、资本利得税和所得税，尽管他们仅占全国人口的约0.1%，但却贡献了英国总税收的超过1%。这种财务实力意味着即使少数非本地居民离开，也可能扰乱政府的收入预测。
而且，塑造英国财富外流的并不仅仅是富裕的外国人。
财富咨询公司 Saltus 今年 1 月对英国 2000 名高净值人士的调查发现，近三分之一的富裕本地人也在考虑永久离开。
拳击推广人埃迪·赫恩（中）在蒙特卡洛。 摄影师：Mark Robinson/Getty Images Europe
最近离开的包括英国回收创业公司 CIRCTEC 的联合创始人艾伦·廷帕尼和拳击推广人埃迪·赫恩，他们已搬到摩纳哥。英国出生的前高盛集团高管 Jide Odunsi 已迁往阿联酋。
对于一些仍留在英国的前非本地居民来说，时间在流逝，即使他们暂时没有离开的计划。
有子女在校的通常会等到下一阶段教育完成后再搬迁。其他更为安定的居民，如 Wierzycka，则会坚持到达到 10 年门槛，届时他们将对全球资产承担英国遗产税责任。因此，改革的影响可能持续整个十年。
回到伦敦，近期变化的余波已经开始在英国首都扩散。
为精英服务的酒店业，如 Walbrook 俱乐部，正在失去一些客户。Sawiris 已缩减其家族办公室在伦敦的业务，并在阿布扎比开设了新分支。伦敦市中心的高端房产销售——非本地居民的热点——已趋于停滞，尽管高端租赁市场在上升。
阿斯顿维拉足球俱乐部共同所有者纳塞夫·萨维里斯。 摄影师：Zac Goodwin/PA Images/Getty Images
斯塔默政府也开始探索为富裕外国人设立新的投资者签证。然而，非本地居民替代计划的缩短时间框架，已经开始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人们对该国的看法。
“现在人们往往带着明确的短期退出计划而来，”伦敦律师事务所 Macfarlanes 的合伙人马克·亨特说。“并且已经安排好了下一个落脚地。”
方法论
关于公司董事居住地变更的数据基于提交给英国公司注册处（Companies House）的表格。根据法律，公司必须通知注册处其董事信息的任何变更，包括其居住国家。彭博社的分析关注了 99.9%通过电子方式提交的这些文件。若同一人担任多家公司董事，则只计为一次变更。若董事自 2022 年以来居住地多次变更，则只计最早的一次变更。董事居住地变更为英国的文件或变更发生时间距提交时间超过六个月的文件被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