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6.24
源地址：https://www.bloomberg.com/graphics/2025-russia-war-with-nato-cost-world-trillions
欧洲官员在追踪弗拉基米尔·普京军事力量的增强时，正面临着几年前几乎难以想象的威胁：与俄罗斯的战争。
俄罗斯正在以一种即将超过其在乌克兰部队需求的速度大量生产炮弹、无人机和导弹。美国和以色列对克里姆林宫盟友伊朗的攻击，给全球稳定带来了又一次打击，尽管特朗普已宣布了一个初步的停火协议。而普京则显得更加自信。
随着盟国领导人于周二在海牙召开峰会，特朗普预计将重申美国对北约共同防御条款的承诺，至少这是北约盟国在会议前的一份草案声明所显示的内容。特朗普政府官员也多次表示，他们将捍卫其领土的每一寸土地。
但无论特朗普怎么说，欧洲领导人并不相信他所作的承诺——本月在加拿大举行的七国集团峰会上，他还质疑俄罗斯为何未出席。
2021 年 6 月 16 日，加拿大卡纳纳斯基斯七国集团领导人峰会期间的合影。摄影师：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
尽管如此，战争在北约领土上爆发仍不太可能——部分原因是俄罗斯目前没有能力，也可能不愿意在两个战线同时作战。但一些俄罗斯将军和高级官员公开表示，他们的帝国野心并未止步于乌克兰，普京本人上周也宣称至少整个乌克兰都是俄罗斯的。
“我认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是一个民族，从这个意义上讲，整个乌克兰都是我们的，”普京在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说。“我们有一句谚语——俄罗斯士兵踏过的地方就是我们的。”
北约秘书长马克·吕特表示，俄罗斯可能在五年内具备对该联盟发动此类攻击的能力，这一观点与德国总理弗里德里希·梅尔茨及多家欧洲情报机构的评估相呼应。此番警告正值北约在特朗普的压力下，敦促成员国将国防开支提升至数十年来的最高水平。
丹麦表示，俄罗斯可能在六个月内与邻国爆发局部战争，并在两年内对一个或多个北约国家构成可信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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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位于北约东北翼的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最有可能成为冲突的爆发点。这三个波罗的海国家在欧洲经济中所占比例较小，但在战略上却至关重要。
作为唯一曾被苏联直接管辖的北约成员国，同时拥有大量俄罗斯少数民族人口，这些国家在普京扭曲的历史想象中占据特殊地位。它们还与俄罗斯及其卫星国白俄罗斯接壤。任何攻击都将迅速成为美国是否愿意捍卫北约盟友免受俄罗斯侵害的考验，而这正是西方联盟的基石。
战争即使处于初期阶段，也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并可能引发难民潮。同时，战争还将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
彭博经济学估计，战争地区的直接破坏成本、因俄罗斯供应中断导致的能源价格上涨以及金融市场的抛售，可能在第一年内使全球产出减少 1.3%，约合 1.5 万亿美元，这几乎与乌克兰全面入侵的影响相当。如果冲突蔓延至其他欧洲国家，损失将更为严重。
测试界限
这篇文章基于彭博经济学的模型分析，以及多位高级政府官员的访谈，这些官员在匿名的条件下坦诚分享了他们的观点和私人评估。
鉴于俄罗斯持续的威胁，波罗的海三国已开始退出一项国际反地雷协议，以便可能部署地雷加强防御。北约成员国计划加强东翼的防空力量。
当然，随着欧洲各国政府试图说服选民接受大幅增加国防开支，对俄罗斯侵略的担忧无疑有助于他们的论点。但俄罗斯方面也加强了其位于波兰和立陶宛之间的飞地加里宁格勒的核武器基地，并在其与北约接壤的西北边境增设了基地和军事基础设施。
入侵可能如何展开
入侵可能以一场策划的事件或某种混合攻击开始。莫斯科至加里宁格勒的铁路线路途经维尔纽斯但不停靠，这是一个薄弱环节——本月，立陶宛警方正在追捕一名从经过其领土的行驶列车上跳下的俄罗斯男子。
立陶宛前外长加布里埃利乌斯·兰茨贝尔吉斯建议，俄罗斯可以首先编造一个借口，让莫斯科至加里宁格勒的列车在立陶宛境内停靠。
莫斯科随后可能以保护受困俄罗斯公民为借口派遣军队，实际上入侵立陶宛。它还可能对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发动攻击，派遣海军控制波罗的海及其关键岛屿，并切断波罗的海国家通过苏瓦乌基走廊与波兰的陆地联系。
波罗的海国家将援引第五条款，对俄罗斯及其盟友白俄罗斯发起反击。即使北约未能作出回应，至少那些靠近战区的国家可能会攻击入侵的俄罗斯军队，并向波罗的海国家提供援助——因为他们视此为对欧洲安全的生存威胁，以及自己可能成为俄罗斯下一个目标的风险。
俄罗斯很可能会以打击欧洲军事基地和关键基础设施作为回应，其中包括欧洲主要城市的目标。
伤亡将十分严重。主要港口将被关闭，波罗的海的贸易将陷入停顿。市场将大幅下跌。双方很可能会展开混合作战行动，包括针对海底电缆和能源基础设施的攻击。
对国内生产总值的预计影响
在俄罗斯制造的迷雾中，特朗普可能会犹豫不决。盟友们期待的明确回应或许难以实现，反而不排除特朗普会在 Truth Social 上发帖，呼吁“和平而非战争”，或敦促欧洲“与弗拉基米尔对话”。
白宫未对本文的置评请求作出回应。
总统一贯如此。本月早些时候，他对七国集团领导人表示，普京是朋友，很可能会与基辅达成协议——并且他拒绝了盟友们对制裁莫斯科的呼吁。
克里姆林宫威胁进行核回应，可能会进一步使美国和部分西欧国家陷入瘫痪，但其他欧洲官员坚称，东欧和波罗的海国家会对此置若罔闻，因为那里的民众已经习惯了普京的威胁。尽管如此，对核升级的担忧很可能会限制欧洲核大国对俄罗斯的直接打击。
爱沙尼亚国防军士兵与美国布拉德利战车，于 5 月 20 日在爱沙尼亚参加“刺猬 25”演习。摄影师：Peter Kollanyi/Bloomberg
全球经济的代价
彭博经济学利用一系列模型，评估了战争第一年成本，包括冲突地区产出损失、欧洲供应链的溢出效应、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减少、欧洲市场信贷利差扩大、欧洲防务开支增加以及全球不确定性上升的影响。
波罗的海三国在冲突的第一年内，经济将遭受 43%的重创——这一降幅与俄罗斯占领的乌克兰地区相当。其他卷入冲突的欧洲国家，包括芬兰、瑞典、波兰和德国，虽然受影响较小，但在导弹袭击中仍面临显著损失。对于整个欧盟而言，尽管更高的国防开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能源成本上涨、市场动荡和基础设施破坏带来的冲击，但国内生产总值仍将下降 1.2%，债务水平也将呈现更陡峭的上升趋势。
近期危机及情景对全球 GDP 的影响
基线偏差百分比
俄罗斯经济将遭受约 1%的损失，这一影响相对较小，因为现有制裁已使其免受外部压力的冲击，而国防开支的增加则营造出经济健康的假象。英国距离前线较远，但国防开支更高，GDP 仅受到约 0.2%的影响。市场动荡使美国 GDP 下降约 0.7%，而更紧的金融环境和更高的能源价格则使中国 GDP 减少约 0.8%。
如果美国不立即作出回应，战争可能升级，俄罗斯将以对欧洲城市的袭击回应导弹攻击，并投入更多资源参与战斗，从而增加战争蔓延至波罗的海地区以外的可能性。
俄罗斯军力雄厚，欧洲军力分散
各国军力规模与类型
欧洲情报评估没有迹象表明普京已经制定了将战争扩展到北约领土的计划。但俄罗斯正在以远快于西方的速度重组军队并增加武器储备。
荷兰首相吕特本月警告称，俄罗斯的弹药生产速度是整个军事联盟总和的四倍。
其他可能的情景
尽管北约的军事策划者最担心的是极端情景，但在另一种可能性中，俄罗斯和乌克兰也有望达成持久和平协议。这很可能需要美国和欧洲克服分歧，协助促成一项稳固的协议，并提供安全保障以维持协议的有效性。中国作为俄罗斯的主要支持者，也可能利用其影响力促使莫斯科重返谈判桌，劝阻其发动进一步攻击。
拉脱维亚卡尔萨瓦，拉脱维亚-俄罗斯边境的防御工事。摄影师：Gints Ivuskans/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如果达成这样的和解，将为乌克兰加入欧盟铺平道路，也将促使美国与莫斯科实现关系正常化。特朗普政府曾提议，在达成协议的情况下，恢复与俄罗斯的贸易和投资关系，同时签订新的能源协议并解除所有制裁。彭博经济研究院指出，跨境活动恢复到 2021 年前的水平，将使欧洲和俄罗斯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提升 0.5%，全球 GDP 则将增长 0.3%。
欧洲方面，鉴于此前为切断与俄罗斯的联系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尤其是在能源供应方面，将不愿意轻易恢复与莫斯科的正常业务往来。
无论如何，北京优先考虑与俄罗斯的“无上限”伙伴关系，而不是利用其影响力结束战争，并将这场冲突视为分散美国和欧洲注意力的手段。尽管特朗普多次谈及促成停火，普京本人并未表现出愿意认真谈判的迹象。
目前最可能的情形是战争持续僵持。然而，许多西方官员认为，双方都缺乏足够资源实现决定性突破并彻底赢得战争，因此冲突最终必须通过谈判解决。
欧洲做好准备
鉴于此，欧洲各国正努力通过提供军事援助和支持乌克兰发展自身防御工业，使其处于最有利的地位，同时继续对俄罗斯实施并执行制裁，旨在削减其收入和持续作战能力。
彭博经济学还模拟了其他低概率情景——例如俄罗斯迅速推进，占领乌克兰南部大部分地区后入侵摩尔多瓦——以及潜在的黑天鹅事件。俄罗斯的银行系统目前正因高利率和战争资金压力而承受重压，可能面临系统性危机，或者普京的权力可能出现动摇。
德国第 45 装甲旅士兵于 5 月 22 日在维尔纽斯举行仪式性点名。德国正计划常驻部署一支 5000 人的旅驻扎立陶宛。摄影师：Paulius Peleckis/Getty Images
然而，欧洲已经开始发生一种长期的转变。北约成员国计划将国防开支提高到占国内生产总值的 3.5%，此外还将增加 1.5%用于网络安全、基础设施和民用准备等防务相关支出。包括波罗的海国家和波兰在内的多个前线北约国家，国防开支早已超过这一 3.5%的目标。
乌克兰的欧洲盟友正在组建强大的常规军事力量，这些力量在可预见的未来将继续与俄罗斯保持对抗关系。
“所有这些都营造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环境，”立陶宛前部长兰兹贝尔吉斯说。“这些局势可能迅速升级为我们之前忽视或根本没有准备应对的严重冲突。”
数据
彭博社分析了 2024 年 6 月至 2025 年 5 月期间，所有由 IHS Markit 和 Wood Mackenzie/Genscape 追踪的原油油轮的动态，这些油轮在此期间至少一次在丹麦海峡广播了其位置。
波罗的海港口数据来源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PortWatch 和彭博经济学的报告。北约军事基地信息来自北约、Rochan 咨询公司及彭博经济学的报告。波罗的海管道和莫斯科至加里宁格勒的铁路线路数据取自 OpenStreetMap。海底电缆信息来源于 TeleGeography。人口数据则来自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发布的 LandScan 全球 2023 数据集。
方法论
彭博经济学通过一系列模型估算了俄罗斯与波罗的海国家战争第一年对国内生产总值的影响，分析了五种冲击的效应：
战争对波罗的海国家及其他卷入冲突的欧洲国家的直接影响。
欧盟贸易和供应链的中断。
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出口的中断，导致价格冲击。
全球范围内的 VIX 指数冲击以及主权信用利差的局部冲击。
欧洲国防开支增加。
我们根据乌克兰东部顿涅茨克地区自 2014 年被俄罗斯占领后产出下降 43%的数据，来校准战争对冲突地区经济活动的影响。我们利用贝克尔弗里德曼研究所提供的地区 GDP 数据，衡量顿涅茨克产出的下降情况。
我们根据假设受影响地区的产出将下降 4.3%——相当于俄罗斯试图占领地区所受冲击的 10%——来校准导弹袭击和附带损害对加入冲突的其他国家的影响。例如，对于芬兰来说，这意味着国内生产总值将下降 3%。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的假设，虽然我们认为这些假设合理且基于乌克兰的经验，但不同的假设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我们依赖经合组织编制的多区域投入产出数据来估算贸易中断的影响。假设任何依赖波罗的海国家超过 2.5%投入的行业都无法找到替代品，因此其产出将相应下降。
我们分析了两种商品价格冲击：石油和天然气。
假设俄罗斯对欧洲的出口被中断，流经波罗的海管道至挪威的天然气供应也被打断。这将导致天然气价格上涨约 50 欧元/兆瓦时。
我们还假设俄罗斯的石油出口减少 30%，从全球市场上减少每日 200 万至 250 万桶的供应，推动油价上涨约每桶 25 美元。
我们使用彭博社的 SHOK 模型来评估能源价格变动对欧盟及其他主要经济体增长的影响。
对于金融市场，我们假设对 VIX 指数产生全球性冲击，并对主要欧洲国家的主权信用利差产生局部冲击——冲击规模基于俄罗斯 2022 年入侵的经验进行校准。为了将 VIX 指数的上升映射到 GDP，我们采用全球向量自回归模型（global VAR）。而估计信用利差上升的影响，则使用 SHOK 模型。
我们根据与俄罗斯的距离来估算国防开支的变化。结合近期的经验，我们假设距离俄罗斯较近的国家增加的国防开支会多于距离较远的国家。我们假设所有的增加部分均通过借款融资，并利用我们之前关于经济影响的研究中的乘数效应来计算对 GDP 的影响。